《大佛普拉斯》带着一种粗暴的直白,黄信尧唯恐观众胡猜,不仅叙事上平铺直叙,还在第四面墙开了个门。他倚在门边将故事娓娓道来,连粗浅的黑白与彩色都借肚财之口清楚地讲述,不留一丝过度解读的余地。在肚财夹娃娃时,他告诉你是为了疗愈;说权力滥用时他直言「要搞清楚社会规则」;在肚财死前,他告诉你「这是肚财的最后一餐」。让人忍不住想来一句「干你娘,你很机车哎,我是不知道肚财快死了还是怎样,要你一直在那边啰里巴嗦哦!」。纪录片导演拍起电影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整部电影想要表达的东西很多,权力滥用,官商勾结,情色交易、神棍泛滥,穷人的失色与失语,还有最后只提过一嘴的「内心世界」——人类早就可以坐太空船飞向宇宙,但永远无法探索别人内心的宇宙,人和人之间如此遥远,如此孤独。菜埔只身来到肚财家,房间有梁没墙,采光极佳,床则是从游乐场捡来的太空舱。菜埔顺着太空舱的舷梯进到舱内,舱顶上贴着从杂志上剪下的美女图,四周摆满了肚财夹来的娃娃。这一刻,坐在太空舱中的菜埔感到肚财是那么陌生。这是第一次有人走进肚财的房间,他高傲地拒绝所有人入内。画外音说「人和人之间如此遥远,如此孤独」,此刻我心里在想,如果是我,我会欣然享受这份孤独。
孤独是内心的无处着力,反过来说,它也是绝对自由。肚财躺在太空舱中,被美女图与娃娃包裹时,是属于他的幸福时刻。
电影的另外一个独特之处是满足了观众的窥私欲,当然这种窥私是在合理范围内的,不能将其与偷拍的窥私相提并论。按照导演的独白,走进房间便走进了内心,我也试着去进行一场窥私。
清荔
清荔,旅居日本的室内设计师,住在 20 m2 的单人宿舍。他的房间虽小,但浴室、厕所、厨房、卧室和阳台一应俱全。打开门,玄关地面摆了个弧长为 2/3πR 的铁艺伞桶,伞桶正上方钉着在 minne 上定制的一枚轻熟的荔枝。左侧直达屋顶的酒架很抓眼,过道狭长,架子不算宽,但能舒服地放下一瓶 1.75L 的威士忌,其他不认识的酒品随意摆满了整个酒架。有了酒,当然少不了酒杯,正对酒架的就是厨房。说是厨房,倒不如说灶台更恰当些。做饭时人站在走廊的过道上,操作着电磁炉,任烟气弥漫。清荔不常在家做饭,我想塞张纸条给他提点小建议——不如将电磁炉换成咖啡机,余出的空间正好用来调酒做饮料。说回杯子,与酒的待遇截然相反,种类繁多的酒杯拥挤在 A4 纸大小的柜子里,其余空间被不常用的锅碗瓢盆占领。清荔回家后,会站在酒架前挑选凭心情挑选一款品尝,多挑几款一起喝也是常有的事。
酒架的尽头便是卧室+客厅+书房的三位一体,在酒架一侧是一排用压缩纸板做成的格子柜,牛皮纸的颜色。柜子不耐脏,清荔发挥绘画的特长,依着脏污的轮廓画上了简笔画。一些不知名花草和一只大大的猫。格子柜里摆着一些日常物件,几本装点门面的设计书,还有清荔亲手制作的小椅子模型。房间角落放着椅子实物,好看但算不得起眼。清荔很珍惜它,一直舍不得坐,与模型一样都成了摆件。格子柜对面是一张 MUJI 的单人床,一翻身便会掉到地板上的宽度。
床头挨着的便是阳台了。阳台被擦拭得很干净,清晨的阳光会在某个时刻绕过远处高楼投射到阳台上,清荔会沐浴在阳光下做拉伸,迎接新的一天。
高晴空
海边有一片树林,树林里曾经有一个露营地,已经荒废了几年。搞文艺的头脑都不简单,顺着过时宣传册上的地图而来的高晴空突发奇想在此用旧木板搭起一间木屋。屋顶盖着帆布,下雨时除了吵闹些倒也无漏雨之虞,为防屋子被风吹倒,还用绳子拉住了四个角。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结实些的帐篷还是车祸版的屋子。他不知从哪里淘箩来两扇漂亮的木门,带玻璃的那扇门固定死用来当窗户,不带玻璃的仍旧做成了门。
进得屋内,除了光线暗些,色调与屋外并无二致。地毯是蛇皮袋拼凑成的,用深色胶带粘在一起。地毯四边并未压实,有些地方露出下面的竹席。右侧一个带三个格子的木架,放着颜色暗沉的精装书。接着是用石板地砖搭成的真「乞丐版」洗漱台,放着一个陶碗——不知是用来吃饭还是要饭,煮咖啡的长嘴壶,不锈钢盆和几样洗漱用具。洗漱台上方的钉子上挂着一个衣架,许是洗脸巾的归宿,但洗脸巾去向不明。木墙有一个好处便是钉钉子方便,所以屋内有几个木制的隔板,放着时髦的摆件和一个铸铁手摇磨豆机。这房间看来还未完工,在另一侧还缺了一块木门大小的墙面,暂时用一块布帘挡着。早知道就掀帘进屋了,何必要去费那开门的劲。
晴空的床最有意思,是一艘黄绿配色的橡皮船,胡乱放了几床绒毯。我试着躺进去,头枕在船舷上,身体恰好被包裹住,阳光从门帘的孔隙中透进来,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入夜,周围黑黢黢只听得见虫鸣。
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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